第二章:亭前月,望成缺


  時間告別的,並非只是青春年華。
  時間告別的,卻是跨不出的遲疑。
  若有一天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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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所以,你們去了旗津囉?」喬紅開心的問著。

  雨澤點了點頭,瞧著她燦若花開的笑臉,這才會意,微笑說:「看來認識妳,是一種巧合的緣份。妳媽媽的事情,假如有我能幫忙的地方,儘管說,別客氣。」

  「好厲害,我也常問學長,怎麼他那麼會猜我心裡想的事情,他總是說,我臉上都寫出來了。可是我又不是浮水印,流個汗水就通通把秘密浮顯出來。耶,你該不會跟學長一樣,都是雙子座吧?」

  「我是啊。」

  喬紅嘻笑一聲:「那我得到結論了,雙子座就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,我在想什麼都能知道。嘿嘿,待會見到學長,我要告訴他這個大發現,以後就叫你們蛔蟲座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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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雪霏的鋼琴之路,屬於玩票性質,斷斷續續的習琴,頂多讓她認得音符與五線譜的關係,所以說她是個初學者也不為過。然而,她就是愛上卡門的序曲。也是唯一的一首,她能隨時閉著眼睛彈奏的樂曲。在比才的西班牙曲風下,雪霏愛上卡門震懾人心的律動感,仿如她古怪固執的個性,每一次的跳動,都有著自由飛翔與畫地自限的矛盾。

  雪霏不是卡門,她只是單純的愛上自由,又膽小的只能嘲笑自己的卻步。

  門聲開,人影來,陌生又深刻的容顏,不過一根菸的時間,雪霏依稀記得這自大的男人,其實也有細心的一面。低著頭,故作姿態,不輕易示弱,是她自小就養成的防禦機制。但是他,這個陌生自大的男人,卻用一句話,一個動作,輕易摘下雪霏偽裝的面具。

  只見領班走到她的身旁,手裡拿著宗強準備的熱開水,輕輕貼向自己的右臉頰,接著放在雪霏的面前,開口說著:「臉龐是測溫的好工具,相信這杯水並不燙舌。」然後伸出左手,握著拳,橫擺在雪霏的眼前,微笑說:「想看我變魔術嗎?需要通關密碼喔。」

  「什麼?」雪霏一臉狐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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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什麼是絕對領域?」

  有個十八歲女孩,悄悄在心中築了一道圍牆,雖無長城的悠久,也無柏林的血淚。但她驕傲的眼神就是會告訴你,心裡有個無形缺口,誰也看不透,誰也進不了。任憑多少麻醉的夢中夢,打不開就是打不開。她是李雪霏,留著一頭長髮,帶著一副黑框眼鏡。纖細的身軀有著可愛的臉孔,透人的單眼皮雙眸,卻深邃的令人猜不出喜怒哀樂。踏著頗俱氣勢的大腿肌,別瞧她弱不禁風的模樣,李雪霏可是學校跆拳社的箇中好手。

  這是九年前的春天,李雪霏在學長的引介下,來到加油站打工。這一天,她沒有盛裝打扮,加上流感病毒纏身,嬌小的她,氣色更是憔悴。她在辦公室等待面試,手指頭慣性地敲打著桌面,學過幾年鋼琴的她,總戒不掉這安撫心情的習慣動作。至於這間加油站的名稱,倒是很有服務業的嚮往,叫做『微笑加油站』。

  將卡門序曲敲到快佈滿紅眼絲,李雪霏還是等不到面試官。耐心逐漸失去的她,雙腳蠢蠢欲動,這時,身後嘎嘎作響,鋁門開啟的聲音,巧妙地反應出她等待的心情。

  「要不是為了賺錢,敢讓老娘等這麼久,我不踹翻你們才怪!」李雪霏沒有回身觀看來人,心中滿是憤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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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久違的喬紅,雖已年過三十,歲月卻沒在她稚氣的臉上留下多少註解。令人玩味的是,她與學長的愛情遲遲未能開花結果,原因竟是因為她在三年前的一場大病中,夢見了失蹤的母親。喬紅在大病初癒後,堅持是母親在夢裡救了自己,所以她死心眼的認定,母親還活著,正等待她去重逢。棋華原本擔心她因為父親癌症病逝,最愛的曉晴姑姑近年身體也病魔纏身,她自己又生一場大病後,如癡如夢的言論,很怕喬紅一時走不出來,心神因此受困。

  於是,棋華偷偷邀集大學好友,幫喬紅準備一場溫馨的邀月茶會。原以為故人重逢能夠帶給喬紅不同的感受,沒想到小雄學長的一席話,讓全部的人都聽傻了。

  他說:「我說喬紅,妳是不是有在賣絲巾?事業做很大,都不通知我一下。」

  喬紅怔了一下,笑說:「小雄學長,你都二個孩子的爹了,怎麼還這麼不正經。」

  「知道我想妳就好,棋華要是妳看不滿意,我隨時可以拋家棄子,為妳填補心靈的空虛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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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章:一曲未盡暫離別


  「山巒撐住了層層的白頂蓋,欲走還留、絲絲入扣,竟是雨水的嬉鬧。摩卡在味蕾上盤旋,羽翼在天空下飛舞,望著嬉鬧的雨,手指敲打著漏水的節奏,拍拍作響,猶如心跳的註解─期待又怕落空的心情。我在臺中天氣陰,一個人,等待存在的緣因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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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坐在星巴克的窗邊,傍晚時分,下著迷濛的雨。一對新人在窗的另一邊,擺動著今生約定的姿態,陳雨澤遠眺山巒,眼前的婚紗彷彿美妙的精靈,舞動著他心裡的期待。正當他回憶著晚間的餐聚時光,身後卻傳來一陣吵鬧聲,尋聲望去,新烏日高鐵站的大廳裡,一位黃衣女子快步奔跑又大聲呼叫著:「抓賊啊!」

  瞧她個頭小小的,一臉素淨,卻無法掩飾她刻畫般的容顏,雖然上氣不接下氣,絲毫不損是個美人的形象。不過,接下來的一幕,卻讓陳雨澤傻了半晌。只見她瞬間停下腳步,接著脫下左腳的平底鞋,一個使勁,吆喝一聲:「看招!」這年頭還能這樣說話的,著實不多。

  陳雨澤忍住了笑意,這才看清楚黃衣女子口中的賊,原來是個體態微胖的中年男子,而且正好跑過星巴克的店門前。不多細想,雨澤起身離開座位,眼見沒有旁人追趕,黃衣女子又氣喘吁吁的怒視前方,幾個大步,雨澤搶到了中年男子面前,隨即伸手微擋,口中說著:「先生,發生什麼事嗎?」

  沒料到中年男子一臉疑惑的說:「她一直追我,又想打我,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?」這時,身旁漸漸群聚人潮,黃衣女子像鬼魅一樣從人群中竄出,手裡提著剛剛失準的平底鞋,一個箭步又要往中年男子身上招呼,雨澤正要伸手阻擋好釐清事情,卻見黃衣女子的平底鞋停在半空中,忽然傻笑一聲:「哎唷,我好像認錯人了。」

  這一個轉折,讓現場的氣氛瞬間僵凝。圍觀的人無趣的散開,伴隨一些不堪的酸言酸語,黃衣女子顯然是聽到了,臉色一沉,回頭對著人群說:「誰說什麼我長的漂亮,卻原來是個瘋子?」稀疏的停下腳步,似乎沒人打算承認,卻見她繼續說著:「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。你們這些人一點俠義心腸也沒有,大概只知道圍過來看是非、烤香腸。然後,瘋子就不能是漂亮的嗎?雖然眼光不錯,但心態大大的變態,更何況認錯人本來就是我的專長,我又不是故意的,我也是會道歉的。」

  這番奇特的言論,整個逗樂了雨澤,果不其然,大夥沒人應答,瞬間恢復車站該有的寧靜。

  「對不起,是我不對,我認錯人了。這是我的鞋子,雖然沒丟到你,但應該也嚇到了你,喏……」黃衣女子將手上的平底鞋遞上前去,說:「我讓你丟一下好了,這樣看你會不會比較不生氣。」眼見遠方幾位站務人員疾步而來,雨澤瞧這小妮子天真的性格再這麼玩下去,恐怕事情會越扯越大,於是伸手接過鞋子,當起和事佬。

  雨澤對著中年男子說:「既然是誤會一場,就別見怪了。瞧她心急的,手裡又只剩下一隻平底鞋,應該是真的遇到賊了。而且我也有莽撞的地方,在這裡跟你說聲對不起,希望你就原諒我們吧。」中年男子見雨澤這位見義勇為的人,居然又是鞠躬又是道歉,自己也不好意思多計較些什麼。嘆了一口氣,苦笑說:「就這樣吧,不過你得幫她好好跟他們解釋。我趕時間,兒子女兒還在等我回家吃飯,交給你囉。」伸手遞上名片給雨澤,說:「有被為難的話,再連絡我吧。」

  雨澤鬆了一口氣,目送著他離開。不多時,站方人員也來到跟前,雨澤看著黃衣女子一邊穿著鞋子,二行眼淚都快滴下來了,趕緊上前向他們解釋剛剛發生的過程。花了一些時間,總算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。二人隨即來到中庭外,這有趣的女孩,雨澤也想多多了解一番。

  「你真是個好人,不像那些冷漠的眼睛,只會看,眨個眼就過去了。」也許是有著相同的頻率,雨澤感動說著:「現在的年輕人,能有妳說話的內涵,確實少見了。」

  「嘻嘻,我哪裡年輕了,我已經三十三歲了。」

  雨澤一臉不可置信,尤其二人近距離的說話,更看清楚她的樣貌,說她是個大學生都不為過,但聽她嘟嘴說著:「我不說謊的唷,只可惜包包被偷走了,什麼東西都不在身上,想拿證件給你驗身也無法囉。」

  「呵呵,那倒不必,我自然相信妳。對了,我叫做陳雨澤,雨天的雨,恩澤的澤,因為是雨天生的,父親幫我取了這個名字。我年紀大妳一些,今年三十五歲。」

  黃衣女子怔了一下,卻是走掉話題:「怪了,怎麼不叫做陳雨生呢?」

  「因為我是早產兒,原以為活不成了,幸好命夠硬,所以父親認為我是上天給的恩澤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不過,你的自我介紹肯定沒我精彩。」黃衣女子一臉喜悅,雨澤也期待她有什麼特別的自我介紹。停頓了一下,她輕聲吟著:「喬裝夜是不眠夜,紅顏怎奈又纏結。我是林喬紅,這是爸爸找蘇東坡幫我取的名字唷。」

  「喬紅,好美的名字……」雨澤在心裡咀嚼著藏頭詩句,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落寞,他在心底喊著:「是啊,多少的夜裡,我將失去妳。但是,真的放的下嗎?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」

  喬紅沒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,嘻嘻一笑:「我的比你精彩吧。」

  被這股天真的笑聲拉回了現實,雨澤輕點著頭,隨即問著:「妳的東西怎麼不見了?報警了嗎?」

  喬紅搖了搖頭,這才想到身上沒有半點分文,回高雄的車票也在包包裡,想著想著,二行委屈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:「怎麼辦,學長還在等我,沒有我的消息,他一定很著急。」

  「這麼巧,我也要回高雄。這樣吧,我先幫妳買車票,我們就一起回高雄找妳學長吧。」

  喬紅歡呼一聲,笑開了雙頰,無邪的模樣,令人陶醉。雨澤是個細心的人,猜測她應該還沒用餐,於是在雨澤的邀約下,二人回到星巴克。同樣的窗台邊,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,身旁多了一位凍齡的女孩,正嘰嘰咕咕的說著被偷包包的事情。一個小時下來,二人一見如故,於是兄妹相稱,雨澤也才明白,她口中的學長,正是她的未婚夫,叫做張棋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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